孤獨

小何回來了。十年前我們都還在一個學校讀書，日子過的非常單純。小何那時的笑容燦爛明媚，大家跟他在一起總有說不出的快樂。後來小何家裡出事了，據說他的父親因貪污被捕入獄，家裡需要償還一大筆費用，所有人都沒想到，小何會鋌而走險去盜竊。小何只有14歲，法律不能拿他怎麼樣。被釋放後竟永遠離開了校園，那本是屬於他的樂土。有人說他去了深山老林出家，有人說他進了黑社會，有人說他去了緬甸，幹起了毒品勾當。我一直不信這些傳言。現在，小何又出現在我的世界裡。他在我家附近租了一個房子，每天都在山坡上抽煙、曬太陽、沉默，直到那次我偶然發現了他。小何變了，我在他臉上看到了深深的孤獨。不愛說話，低頭髮呆，看人的表情都是一個樣：冷漠。不論我怎樣問他，他的回答永遠都只有云淡風輕的幾個字：過去了不想提。也罷，只要他好好的，依舊是我心中那個笑容溫暖的小何。這天他一反常態的對我說：你爺爺今晚要出事。我愣住了。爺爺患了癌症晚期，醫生說活不過3個月，但顯然還沒到彌留之際。難道小何會算命？我虛心請教。

小何依舊低著頭淡淡的說：是小鬼在吸陽壽。你擺四盆狗血到屋子裡，窗戶和門上貼符，動作要快。說完，從身上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黃色符紙遞給我。我將信將疑的去了醫院，爺爺的病房竟圍滿了親戚。媽媽泣不成聲的說：爺爺快不行了！爺爺昨天還好好的，呼吸突然變得微弱，醫生也無法解釋。我是長孫有一定發言權，立即找朋友借來四盆狗血擺在屋內各個角落，在門窗上貼好符紙。親戚被我趕出去後，屋內好像變了天色瞬間暗下來。嘻嘻...我似乎聽到小孩子的笑聲，若隱若現。循著笑聲望去，幾道矮小的黑影在房子靠著牆根裡奔跑、轉圈。盆裡的狗血也紅得發黑，黑影玩了一陣似乎有些疲倦了，便想著要出去。“呲...”窗戶上的符紙突然開始燃燒，伴隨巨大的慘叫聲。淒厲、刺耳。我知道，小鬼被殺“死”了。爺爺竟恢復了不少精神，沒過幾天就開始嚷著要聽廣播，全家人都讓我謝謝小何。

小何聽了我的描述，搖搖手，示意不要再說了。也許這對他只是小事一樁。從那以後，我每天都會去陪小何曬曬太陽、抽支煙聊聊天。我相信，一定有辦法減少他的孤獨。直到那天。阿明，我要走了。小何抽著煙淡淡的說，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。你要去哪裡？我瞬間站起身子，一臉震驚的望著他。眼前的男人已經消失了十年。現在，他似乎隨時都會離開。我...可能有血光之災。阿明說完這句話，竟第一次抬起頭看著我，眼神複雜。不知為何，面對他深邃的眼神，我有些不知所措。三天后。警察在出租屋裡發現了小何的屍體。他被鈍器所傷，砸爛後腦勺，鮮血腦漿流了一地。兇手非常高明，沒留下任何線索，案件陷入僵局。連續一整個月，我都會去樓下買本市的報紙，當得知警方一籌莫展時，終於放下心來。小何死了，在他的出租屋裡，我發現了許多秘密，包括預測未來、驅除鬼神。不過是記錄在一本小冊子裡。現在，我可以看見各種恐怖的東西。包括你們看見的，和你們看不見的。同時，我也知道了自己死亡的具體日期和原因。那是二十多年後的一場連環車禍。

我知道未來無法避免，上天會牽引著你完成自身的命運。就像小何一樣。我突然明白了他眼神裡的含義。現在，我像小何從前那樣，每天都去山坡上抽煙、發呆，度過每一個日暮西沉的傍晚。我們一樣孤獨。